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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5日圣诞节的夜晚,老时间,我还是晚上9点过后开始出门,一路朝西方向慢跑。
今天的路线又有所不同,先是从曹杨路桥开始出发,沿着苏州河一直到北新泾,然后过海烟物流到淞虹路,淞虹路向右手转弯是新开的路,最新的丁丁地图,百度地图google map以及google earth上都没有相关的路线,只有在kds上好像有人提过淞虹路开通了新的桥,这之后的路是怎么样的,我一无所知,自从我在这个城市出身以后的将近三十年,这是一片为止之地。
今天前半段有些困,精神一般,腿也有些酸,好在气息很顺畅,没有感到太累。我知道只要坚持就会有所好转。果然到了真北路时,浑身开始充氧,疲劳的感觉有所缓解,我也突然意识到,今天疲劳的根源来自于我没有穿跑步的裤子而是穿了一条颇有些嘻哈的棉布裤子。只是最近有些减肥,裤子有些荡,所以累赘,下次要注意了。
后来开始过淞虹路桥,那桥果然很寂寥。通明的灯火,却少有车往来,不远处是虹桥机场,天空有偶然起降的飞机;往东居然有龙之梦湛蓝的大楼,那座大楼很神奇,我好几次从虹桥机场晚班飞机回来坐在计程车上,第一个就要找那座大楼,因为龙之梦就在离我家咫尺之远。
我喜欢那种深邃、陌生又辽阔的天空。我不会因为陌生而恐惧,却经常因为寂寞而消沉,好在辽阔的天空又让人忘记寂寞,这三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就像香烟、香槟和香茶的组合。
过了那座桥就是云岭西路,那是吴淞江北岸的一条漫长的路,沿路有一些神秘的老长子和长得很高的树,车子很少,行人更是寥寥,想必白日里也是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吧。
今晚感觉云岭路真是无边无际,松树、老厂还有即将拆掉的古老的民宅,毫无生气的空间,似乎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而在这样一个漫漫的冬天的深夜,我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角落里~
身后来了一辆自行车,车上的人很吃力的在蹬,我百无聊赖,加快脚步与车同行了很长一段路,居然几次都把自行车甩在身后。骑车的人甚是惊恐,骑到路对面,不久就折向一座很深的巷子,消失在夜空里。而我依然再跑,好在有杜普蕾、有埃尔加有中孝介,有久石让,mp3里的140多首曲子,像大悲咒一样帮我驱散黑夜的梦魇,让我在魑魅魍魉的夜色里安然飘过。
很多年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不知为什么,那个梦始终在我记忆里挥之不去。那也是一个清冷的夜晚,或许是深秋或许是初冬,或许就是现在这样的深夜吧。我和父亲走在苏州河边,悄无声息,彼此无言,一个斑驳的老厂房,门面破旧,长门上是一行非常非常旧的“庆祝国庆”的标语,用白炽灯镶边,白炽灯闪烁昏黄,天空深不见底。原本我和父亲一起在走,后来父亲不见了,然后一股失落让人窒息,很多细节忘记了,唯有这股窒息般的失落感和遗弃感保存至今。
后来看了一部在奥斯卡上得奖,同样相当寂寞的动画短片《父与女》。开始的场景是一座快乐的森林,父亲带着女儿骑车一起郊游,后来遇到了一座河,父亲坐船过去之后从此不见,而女儿则在她的自己的世界里经历一生。
这样的梦和电影很应今晚的景:人就像是一次旅行,寂寞真的是永恒。不要奢望有谁会来安慰你,会给你温暖,会让你觉得幸福就像脚踩的大地那样牢不可破——温暖只有从你自己的心里发出,只有不停的跑动,你才可以帮助自己取暖,才不会被寒风吞噬。
我早已经不知多少次的走在这样的一个人路上——2003年的夏天,我流浪在丝绸之路上;2005年的秋天,我登临太白山;2006年的初夏,我又独自去了寂寞的天柱山。为的是逃避,为的是安宁,为的是遗忘,为的是终结。有时候,有人陪我一起走,有时候我像今天那样一个人走,但是即便是陪我一起走过的人,如今却比未曾与我一起走过的人显得更遥远,因此从长远来说,我还是在独行,至少,今晚的独行是一个结局。
独行,是灵魂的常态。大约在五、六年前的一次晚间讲座上,我和周国平聊了几句。那是一个很嘈杂的场景,周却显得很安宁,我因为度过他的《灵魂只能独行》,所以我问他独行和寂寞的问题,他在人群背后很沉着得看着我,然后告诉我,独行和寂寞就是人生的常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很飘渺,既没有看人群,也没有看我,倒是仿佛透过教室的墙,看到了楼外的星空。
而我如今正在享受这样的独行,这样的寂寥。我把独行当作朝圣,就如周国平说的,人生就像朝圣,朝圣就是孤独。但是我也不愿意把这样的状态看的很隆重很崇高,因为既然是常态,它的伟大就在于它的卑贱。
在大渡河路口,我终结了上述的胡思乱想。因为云岭尽头是大河。金沙江路、大渡河路居然和真实的地理有着惊人的吻合,同样是支脉相连;同样的这路也同河一样绵长而开阔,充满气势。
接下去,我又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间里,寂寞的云岭路被终结了,但这是下一次寂寞的开始。
ps:今天跑步距离是14.63k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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